铿铿铿,细细的琴弦,弹出的是一声声的咆哮,一声声来自灵魂至深处的呐喊。
“此曲,乃为这苍天而奏,为众生而起……”这句话,若余音绕梁,不绝于耳,在素女和苍衍文不停地耳际回荡,让两人神情露出异样之色。
青空手扶在琴弦上,翻飞出一条条的残影,十指随心而动,魂像是容在了这音律之中,面色平静,但他的眉宇间,却是一股煞气澎湃而出,不错,就是一股煞气,交杂在音律之中,冲天而起!
好像有万千虎狼,在仰天长啸!
青空对音律,并不是十分精通,但他涉猎群书,对音律也并非是完全不懂,至少,他能将自己的情绪弹出来,这一点就够了!只要这一点!已经足够!
琴声如若爆音,与素女所谈天差地别,不可相提并论。
但却将在场的几人皆尽摄住了心神!
“这是何意,是想向我挑衅吗,这琴声中杀意无限,滔滔不绝,这小鬼,竟敢向我露出杀意!真是有种!”苍衍文面色阴沉如水,目光盯向青空,杀意在他瞳孔中,骤然闪现。
青空的琴音,一开始便是奔腾如滔滔黄河,一涌接一涌,好像让人置入了一场生杀大战中,杀戮,血腥,无处不在,枯骨遍野,血腥压满苍穹,似苍天在发怒,一掌将天地磨灭,任你神佛仙魔,统统都要给我去死!一股奔涌的煞气,四处弥漫,直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!
正是这其中的煞气,让苍衍文杀心大起!羊角辫是已经捂着耳朵,小脸通红,躲进了屋子里,不敢再听下去了。
“此音虽然拙劣,但这气势,却是太过恐怖,完全像是一头魔头,不,就算是魔头,也没有这种恐怖的煞气,若是此子实力足够,单这股煞气,便是足以将人杀死,此子,他日若是羽翼丰满,必定手染苍生血!心术若是不正,必然荼毒苍生!”
素女脸上不知不觉,也是带了一抹凝重,“此子,要么在他弱小的时候杀死!要么,选择交好!”
音若虎狼,在仰天嘶吼,琴声不再是琴声,更像是一种幻境,勾镂出一幅杀意之图!
青空手指已经完全看不出形状,只剩下淡淡的虚影在整张琴上游走,琴声朝天嘶吼,好像要逆行伐天。
素女听着这琴音,突然喃喃自语,“这曲,为苍天而奏,为众生而起,苍天……众生……难道他,是这个意思,难不成他想说,要将苍天置于脚下,要将众生视作是足下枯骨,谁挡杀谁……哪怕荼毒众生,也是在所不惜……吗……”
“这曲,也是在向苍衍文这伪君子挑衅,宣战!这人,真如红鸾师姐所言,是一个疯子,彻头彻尾的疯子!”
素女的心头,对青空如此所为,已经豁然明了,但震惊,却是不减反增,反而是节节攀升!青空想以开百窍之境,杀御识之境,当真是胆大包天!
“此子,要死!绝对要死!他与我是同一类人,瑕疵必报,不杀死他,日后将祸患不小!我想抢他的灵器,怨已结下,不能再解开,而且,他的那把剑,我志在必得,绝不可能放弃,可惜了一块上好的璞玉,不经雕琢,已经注定死去!”
苍衍文心中,已然给青空下定了一个死。
就在这一刻,青空的弹奏的节奏突地一变,由原本的咆哮,变成了连绵不绝的呐喊,好像在气势达到最高峰后,陡然间一个回降,从万尺高度,奔泻而下,欲砸灭万物。
这个突变,让素女与苍衍文神色都是猛地一震,他们的眼前,好像陡然出现了宗门外的九天瀑,那瀑布,从不见天际的高峰,飞落而下,气势磅礴,延绵无穷,要把人给生生压死一般!
这势,是天地之势,是自然之势!
“好大的气魄,竟欲将自己比天!你真当你自己是什么东西!没有实力,我若想,现在我就可一指捏死你!若不是碍于那个女人,我当场就把你给格杀,不过,现在纵然让你活着,也不会让你活多少时间!挑衅我,蝼蚁,你就该杀!”
苍衍文的眼神一下子冷厉起来,盯着青空,杀意竟是不再掩饰得倾泄了出来,与青空琴音中的气势相抗而去!
这股杀意,让得四周的树木都是簌簌作响。
“苍师兄?!!!”素女身体周围,包裹上了一成银芒,急喝道。
“放心,我现在不会杀他。”苍衍文冷冷地瞥了眼素女,眼神阴鸷,似乎,这就是他本来的面目。
青空无知无觉的状态下,似乎感受到苍衍文不再顾忌冲出的杀意,他的双眼,下一刻,也是陡然睁开!
“这是一双什么眼睛啊!”一瞬间,素女心脏陡然间提了起来,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,一声惊呼,她的手,也是不住掩在了口上,盯着青空的双瞳,惊骇万分。
那双眼睛,烟霞瘴竟是凝若实质,两只瞳孔,好像自成了天地,其内,烟霞凝成的一尊尊魔头,在嘶声咆哮,其上化成一条条龙,奔天而去,仰天长嘶,大地之上,坑坑洼洼,似若无穷无尽的枯骨!
烟霞虽成白色,却给人一种血淋淋的错觉!
青空眼中的烟霞,原本淡不可见,粗看之下,根本很难发现,但此刻,青空瞳内的烟霞瘴,凝实得骇人听闻,这就是青空的欲望!
“男儿生当万人屠,为人上人,我不欲泯然于众生,不欲淡然而活,谁若阻我,我就踏着他的尸骨而上,不论是谁!谁都不例外!”
青空低语,声音充满了异样的魔性,在奔泻的琴声中,淡然传出,却是透着霸气与煞气。
苍衍文手掌之上,银芒裹满,眼神一阵闪烁,隐隐有当场出手的意思,但看到一旁的素女,这股冲动还是被他给压了下去。
青空的那双瞳孔,给他的感觉,隐隐已经有了一丝威胁,对视着那瞳孔,苍衍文感觉好像自己也是那枯骨中的一具,扑在千万白骨堆中,被无情踩踏,万世不得轮回,遭受生生世世的禁锢直至魂飞魄散!
这股感觉让他极度不爽,令他眼神阴冷得可以滴出水来!
“绷”最后一声琴音落下,青空的一切动作戛然而止,他食指横划过琴上的一根弦,发出一声末了的颤音。
“苍师兄,师弟这一曲如何?”
青空眼中尘瘴在一曲末了的刹那,也是极速散去,化作淡淡烟霞,微不可见,他看着苍衍文,神色好像经过了洗礼一般,犹如一介凡人。
“好,很好!原来师弟已经到了烟尘瘴之境啊,当真是师兄我看走眼了,这一曲,很好,当真很好!”苍衍文狠狠得道,其中之意不言而喻。
青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,好像淡不经心,手在琴弦上轻轻一勾,道:“这一曲能入师兄法耳,师弟我当真受宠若惊,只是,这音,还是缺少了一点东西,显得美中不足,师兄,师弟所言对否?”
青空嘴角上勾起了一抹邪笑,眼神压得很低。
“的确是少了点东西,不过,那东西,很快就会添上去的,不会让你等太久的!今日,苍某就先行告辞了,我还有事情要做,就不奉陪了。”
苍衍文盯着青空,一声冷哼之后,瞥了眼一旁的素衣女子,便是拂袖离去,不再有丝毫的逗留。
目光凝在苍衍文离去的背影上,待他的身形消失在花禁之中,青空脸上的神色也是一下子垮下来不少,有点阴沉。
他的手指在弦上划过,突然之间割出了一个细小的伤口,鲜红的血,涂红了整根琴弦,血艳艳的,透着妖艳。
仿佛是在为这一曲划上的一个休止符。
“青空师弟,这一次,是你太鲁莽了。”素女脸上皱着眉头,目光扫在苍衍文离开的方向,对着青空道,“这苍衍文,并不是一个心胸阔达之辈,在他身为外门弟子之时,也是心狠手辣,瑕疵必报之徒,毁在他手上之外门弟子,不下百人,而且,在这外门弟子中,如今还留着他以前创下的一个势力,虽然比不过紫霞居一些势力,但也不可小觑,这一次你得罪他,恐怕是很难善了。”
素女眉头隐隐有一丝忧色闪过,对青空,她还是有一点好感的,就凭青空方才的一曲,就已经能搏得她的认同,同为音律者,惺惺相惜正常不过,对青空能弹出如此虎狼之音,她很中意青空,至少相比于苍衍文,青空在她眼中,好上不止一筹,故而,此刻她才有此一语。
而且,于理之上,青空也是她紫霞居的客人,自当要保他的安全,至少,不能在她紫霞居人眼下,让其被杀。
“师姐,莫不是你以为,没有我先前一曲,这姓苍的就不会对我下手?”青空微微摇头道,“我知道师姐的意思,只是,那人狼子野心,对我的灵器势在必得,人本无罪,但却怀璧有罪!这道理,我还是懂的。”